《笛 韻 牽 心》



取自【俠女闖天闗】第13集
作者:小純
2002/11/30



  房間內,朱玉龍扶起昏迷不醒的陸劍萍,讓她靠著他,舀起一匙藥湯,溫柔地餵她吃藥,無奈陸劍萍卻緊閉著唇,藥汁餵不進去,反而沿著她的下巴往頸子流下。

  朱玉龍放下湯匙,拿起布巾輕輕為她拭淨沾上的藥汁,語音微微顫抖,傷心而帶期望道:「劍萍!妳聽得見我跟妳說話嗎?」他一邊再舀起一匙藥湯餵她,一邊哄小孩般說著:「妳如果聽得見,就乖乖把藥喝了!」可是沒有用!藥還是連一滴也沒餵進她的口中,還是沿著唇邊流過。

  朱玉龍失望透了,他放下藥碗,摟著陸劍萍的頭,臉頰靠著她的額頭,手指輕撫著她的下頦,哽咽道:「劍萍…,我告訴妳……」他頓了下,手滑下她的下頦,「妳欠我太多了……,妳休想…這樣一走了之,當初我為了妳挨了飛木一擊,……內傷大半個月才好…」他稍微抬起她的頭,眼睛看著她的臉,「為了掩護妳下山……被錦衣衛抓進東廠…」他又抬眸看向前方,似是想起了往事,繼續說道:「為了救妳一命,還挨了曹佑祥一掌…」他輕輕搖了搖頭,黯然地垂下眼,略帶感嘆而又心甘情願道:「我的裡子、面子、尊嚴…,甚至連性命都賠給妳了…」朱玉龍字字句句都是真情流露,他為陸劍萍出生入死的這幾件事也是眾所皆知,這番深情,連一旁的武媽聽了都忍不住眼眶眨紅,為之鼻酸!轉過頭不忍心看他哀傷的樣子。

  朱玉龍更是早已眼眶含淚,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哭出來,仍是繼續對著不醒人事的陸劍萍艱難地說道:「這筆帳…我一定要跟妳要回來,我不准妳死…」他伸手輕捧她的臉靠著他的臉頰,一面用手柔柔撫著她的臉頰,一面哽著喉嚨澀聲道:「我不准妳死…就算妳不是為了我……」聲音轉為嗚咽,「妳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劍萍……」他再次摟緊她,眼中淚光閃動,激動的連連深吸了幾口氣,過了有一會兒才傷心至極的又喊了一聲:「劍萍……」閉上眼,他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緊緊抱著她,小聲地啜泣著。

  這時候,一旁的武媽再也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從朱玉龍懷裡一把將陸劍萍抓過來,略激動地大聲道:「劍萍!妳聽我說,劍萍…」他雙手抓著她的雙肩,一時情緒失控地連手都在抖動著,邊微帶怒氣地、急急地說道:「妳這樣放棄了,啊∼?過去多少關妳都闖過來了,妳一出生的時候妳娘受了重傷…,她差點生不下妳,是我拚了老命把妳給抱出來的…」他將手往上移到陸劍萍的脖子,捧著她的臉,一股腦地又接道:「我把妳抱出來的時候妳全身發黑、沒聲沒息,我以為妳活不了了…妳知道嗎?…直到妳的小屁股被我巴掌打了幾下,妳才哇一聲哭出來,劍萍!那個時候妳什麼都不懂啊!…可是妳就懂得要活下去,對不對?」說到後來,武媽的聲音裡已帶著濃濃的哭音,情緒很是激動,五官都皺在一起了,可是陸劍萍仍是無任何反應!

  武媽稍停了一下,口氣緩和了些,繼續對著陸劍萍唸道:「還有一次,妳練內功的時候差點走火入魔了,我一心想把妳拉回正道,就在那個時候來了一陣鬼琴聲,我們兩個差點都沒命了,」他又再次有感而發,不自覺提高音量:「可是妳…,妳還不是一樣…,妳就…妳就很爭氣地闖下來了……,劍萍…,妳的內力大增,就成為高手了,這回算什麼?劍萍……」他摸摸她的額頭,「妳不過就是發發燒…」他又摸摸她的臉頰,降低音量,像個母親的口氣般:「妳不過…妳不過就是受點風寒…,妳把藥喝下去就好了,啊∼」武媽伸手要拿藥,旁邊的朱玉龍連忙遞給他,「妳喝藥…,妳把藥給我喝了…」武媽一面接過藥碗,一面放柔口氣說著:「妳喝下去就好了,妳馬上就好了,乖…,喝…,妳給我喝…」武媽將碗口湊到陸劍萍雙唇之間,但她的雙唇仍是閉得緊緊的。

  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喝,武媽一時血氣上沖,怒聲叫道:「妳給我喝……,妳喝啊妳……」一面又將碗硬往她嘴裡塞,仍是徒勞無功,他頹喪的放下碗,顫著聲哭喊道:「妳為什麼不喝呀妳?…妳為什麼不喝?…」他深吸了口氣,看著她無表情的臉,嘶聲道:「妳就為了一個男人…,妳…妳就為了一個男人,妳不要我了嗎?…」額頭靠在她的額頭上,武媽已是老淚縱橫!

  忽然武媽口氣又是一變,離開她的額頭,邊哭邊氣急敗壞罵道:「妳為了一個男人…,我白養了妳十八年…!」他一面罵一面用力搖晃著陸劍萍,「妳就這樣走了…,妳對得起我嗎?妳對得起我嗎妳?……」他的口氣更是憤怒,手也愈搖愈大力,「妳就這麼離開我,妳對得起我嗎妳?……」不管是勸的,用罵的,陸劍萍還是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劍萍……!」武媽又軟下了心,對著陸劍萍傷心的吶喊,然後又克制不住激動,抓著她的肩膀,稍挺起身,對著她的臉厲聲大叫:「劍萍……!劍萍……!」叫完又放低身形,心痛的將陸劍萍摟過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啊───!啊─────!」他痛苦又不捨的哀號,五官皺得都扭曲了,任誰看了或聽了都會動容的,可是陸劍萍仍是動也不動,猶如一具沒有生命的娃娃。

  武媽似已濱臨崩潰了,他又放開陸劍萍,眼睛已因淚水而模糊了,喃喃道:「妳給我喝藥,把藥拿來…」一面又伸手要拿藥,朱玉龍立即遞給他,武媽一邊接過藥一邊似自言自言般不停地說著:「你把藥拿來,妳給我喝…」他一接過藥就往陸劍萍的嘴塞,語氣也變得強硬:「妳給我喝…,妳喝……」換來的是再一次的失望,武媽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放開陸劍萍,徹底崩潰,癱倒在床邊,他趴在床沿,放下藥碗,抓著棉被,放聲大哭,歇斯底里的哭:「啊───啊────啊─────!」

  「武媽…,武媽…!」朱玉龍想安慰他,但也不知該怎麼說好,叫了兩聲見武媽只顧著哭,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他便放棄了。

  這時,朱玉龍隱約聽到從外面傳來一陣笛聲,他略想一下便起身往外面走去,也許,只有這笛聲的主人才能救劍萍!



  寂靜的林子裡,水若寒正鬱鬱地獨自在吹著笛子,笛聲幽幽又悽悽,正是他此刻的心情。在寒涼靜默的夜裡,在冷肅寂寥的林子裡,夜風清冷蕭瑟,再加上水若寒淒迷的笛聲,更加襯得水若寒的背影顯得孤、鬱和愁了!

  朱玉龍循著笛聲來到林子裡,走到水若寒身後幾步處停下,水若寒不知是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亦或是不想理他,仍兀自在吹著笛子。

  朱玉龍站了一會兒,尋思許久,才終於下定決心的對水若寒說:「泥鰍想見你!」

  朱玉龍說這句話是很心不甘情不願的,因為是水若寒害得陸劍萍淋雨受了風寒的,是他害的陸劍萍傷心欲絕不想活的!他稍早才趕他走,要他不可再接近劍萍,他不准他再傷害她!可是小福說劍萍的病己轉變到非常嚴重,她又一心想死,根本沒有求生的意志,吃了藥也無法吸收,如果過了今晚她還不醒,那就沒救了!剛才他和武媽好說歹說,軟硬兼施,連藥也餵不進去,更別說喚醒她了,自始至終,她始終閉著眼,一動也不動,像個大型的布娃娃般,什麼反應也沒有!就連一點點也沒有!人說解鈴還需繫鈴人,既然劍萍是為了水若寒而不想活的,唯今之計,也只有讓他去試一試了!儘管他心裡有千百萬個不願意,可是為了劍萍好,他也只有退一步了!只要陸劍萍能有求生的意願,只要她願意吃藥了,那就夠了!



  水若寒來到陸劍萍房裡,看著床上蒼白著臉,不醒人事的陸劍萍,他的心裡又何嘗好過?他也不想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他是無辜的!他和白瑞雪,也就是他的師姐雪子根本沒有感情,更不可能有過孩子,是雪子故意要誣陷他,是雪子想要害死劍萍,可是為了完成任務,他又不能拆穿她的身份,以致於不能和她解釋清楚,因為他什麼都不能說。他不想傷害劍萍,他希望能在不傷害她的情形下完成任務,他有苦說不出,只能求他相信他,偏偏劍萍不肯相信他,她要他給她清楚的解釋,一個他無法給的解釋,他不想編理由騙她,事實真相又不可以說。看她病成這樣,了無生意,一心想死,他的心好痛好痛,心,從來沒這麼痛過!

  水若寒走到床邊,沉重地在床沿坐下,雙手輕輕蓋在陸劍萍置於身前的一隻手上,柔柔的摩搓了幾下,然後將她的手握在手中,緩緩靠到唇邊,心疼的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他張開眼凝視著她蒼白的嬌顏,眼裡滿是痛苦和不忍,他放開一隻手輕觸她細緻的臉頰,輕柔憐惜地撫著,心痛道:「劍萍!……」看著她的眼眸微垂,眼神盈滿柔情,感傷而疼惜地說道:「妳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難道妳想先走嗎?」

  看著她沒有血色也沒有反應的臉,他的手更是心疼的撫的好輕、好柔、好慢,隔了一會兒,他才堅定地再說道:「如果是這樣…,我只跟妳說一句話……」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手指停在她的下頦處輕觸著,眼裡有著濃情、愛戀和不捨,眼眶隱約閃動淚光,深情地、真摰的、絕不後悔地說出他的諾言:「如果妳死了……我很快就會來陪妳!」

  水若寒也不確定陸劍萍是否有聽到他所說的話,他深深地凝視了她一會兒,這才慢慢收回手,拿起他的玉笛湊近嘴唇,又看了她一眼,幽幽的笛聲流瀉而出,笛聲裡有他對她的至深真愛、不渝真情,眼中淚不自主流出,他緩緩閉上眼,又一淚滴順頰滑下,那是他出自心底深處真實的情淚!

  房間外,朱玉龍和武媽關心的來到窗戶外往內看,不知道水若寒有沒有辦法叫醒陸劍萍。

  房間內的水若寒一邊吹著劍萍愛聽的曲子,腦裡亦浮現出一幕幕的往事:

  第一次遇見劍萍是在市集上,他的書畫攤被幾個地痞因收不成保護費而給砸了,當時女扮男裝的劍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教訓了那群地痞,為他討回了公道,還直誇他的畫畫得好,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為她爽朗的笑聲和純真的性情而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為任務而混入她家做她的伴讀時,有天兩人一起上街遊玩,才相識不久,她卻對他非常的好,還把她常騎的驢子讓給他騎,自己在旁邊陪著他,兩人一邊逛街一邊聊天,劍萍笑得好開心、好自然,對他全無防備之心,像是早已認識多年一般。

  想著往事,水若寒的手和臉都因內心激動的情緒而在微微顫抖著,笛聲未曾稍有停歇,頰上已掛著兩行流水般的清淚,他時而張開眼,時而閉上眼,當他張開眼時,眼神深鬱迷離,當他閉上眼時,淚水無聲滑落,充分顯示出他心裡的痛楚和傷心!初相識之時,在陸家相處的點點情景不斷掠過腦海:

  在陸家伴讀的某天夜裡,他習慣性的以笛聲抒發心情,被劍萍聽到了,她還要求他教她,他大方允諾,站在她身後握著她的手,仔細教她手指的放置,該如何和曲調配合,那時的劍萍看來有些害羞,而他則尚不知她是女兒身,卻已有異樣的感覺,如今想來,那是種甜甜的感覺。

  在陸家閣樓裡,他為她畫了幅畫,她自作主張在畫上點上紅花後說要落款,她先以紅硃砂沾指按上自己的指印,再抓過他的手,將大拇指上的紅砂沾印在他的大拇指上,然後再將他的指印也印在畫紙上,就印在她的指印旁邊,形成一深一淺,紅紅的兩個指印,看來好似他們兩人的心般。也許,在那時,他的心便已交給她了吧?

  水若寒邊吹笛邊想往事,男兒淚一滴滴不斷由他眼中順頰滑落。一曲已將盡,此時,床上的陸劍萍漸漸有了反應,她閉緊的眼中逐漸凝聚出一抹淡淡的淚光,在笛聲奏出最後一個音之時,一滴晶瑩的淚珠由她的眼尾輕輕流出,然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原本她傷心欲絕,一心只想一死百了,可是在冥冥之中,她感覺到若寒的溫柔撫觸,她聽到了他的話和笛聲,她從裡面感受到他對她的愛是那麼的深、情是那麼的濃、心是那麼的真,因此,她決定回來,她不走了,她要和他永遠在一起,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她也捨不得他為她而死,所以她醒了。

  水若寒閉著眼吹完最後的音後,他睜開眼,緩慢地轉頭看向陸劍萍,黯然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因為他看到陸劍萍醒來了!她張開眼睛了!他好高興,可是一方面因為他一向不善於將情緒表現出來,一方面也怕驚嚇到劍萍,所以他只是靜靜放下手裡的笛子,默默地伸手輕撫她的臉頰,見她濡濕的淚痕,彎著手指輕輕為她拭去,陸劍萍微側過臉看他,面無表情,眼中卻有著感動和依戀。水若寒也在看著她,眼中有著喜悅、柔情、疼惜和愛憐,輕柔欣慰道:「妳醒了…」嘴角帶著一絲微笑。

  這時在外面的兩人也聽到了水若寒的這句話,武媽興奮地叫道:「醒了!她醒了!」朱玉龍看到水若寒只以簡單的幾句話和一曲笛聲,便喚醒了他和武媽呼天搶天也叫不醒的劍萍,原本他也只求劍萍能醒來就好了,可是如今…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武媽,一時卻無法同他一般高興!

  房裡,水若寒說完那三個字後,就沒再說話了,他只是深深地看著陸劍萍,柔柔的撫著她的臉,輕輕為她拭淨淚痕。

  陸劍萍也一直靜靜的沒說話,然後她抬起一隻手,她看到水若寒臉上明顯的淚痕,令她心疼、令她不忍,所以她想為他拭去,她的手才剛碰到他的臉頰,手指才微動了一下,就被他的手握住。

  水若寒握住她的手,順勢挪到嘴邊,感動地閉了閉眼,憐惜地、甜蜜地輕輕吻了下她的手,似水柔情盡在這一吻中。

  水若寒就這樣握著陸劍萍的手,兩人都沒出聲,只是互相用深情的眼注視著對方,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房外,武媽只是欣喜的看著,他一顆心只充滿了劍萍醒來了這個好消息。朱玉龍則不然,此刻他的心裡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只因為事實證明,陸劍萍當真是只為水若寒而死,只為水若寒而生,只有他能喚醒她!只有他能!她的心裡只有水若寒一個人!他對她的感情、他為她的付出,在她心裡,只怕連一點邊也沾不上吧?看他們兩個默默無語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心灰意冷,心一下子好像掉入了結著冰的深谷中,好冷!好冷!絕望的冷!





  給你一座山  遮住風霜
  和可以依靠的方向
  人生曲曲折折的難
  有我在你身旁

  給你一片天  盡情飛翔
  陪你到很遠的地方
  潮來潮去過盡千帆
  今生最愛的是你

  風 那麼狂  愛你的心不會迷惘
  夜 那麼深  不要把心事都隱藏
  路 那麼長  有那麼多難關阻擋
  也許我不是最溫柔的人
  卻給你全部的靈魂

  給你一棵樹  種滿希望
  和永遠燦爛的陽光
  世上紛紛擾擾的亂
  你的笑容就是天堂

  ∼ 最 愛 是 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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