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變色生死戰》



取自【蕭十一郎】第40集
作者:小純
2002/09/04



  夜愈來愈深了,大地仍是一片黑,寂靜的夜空繁星點點,一切看來仍是那麼祥和安寧!在郊外的小屋裡,溫暖的柴火盡責的一直燃燒著,蕭十一郎和沈璧君相依偎靠在一起進入夢鄉。

  屋外忽地出現了一個人,原來是連城璧。他正在尋找兩人的下落,遠遠看到這邊有火光射出,料想定是兩人,輕輕靠近牆邊往裡面望去,當他看到沈璧君靠在蕭十一郎懷裡沉沉睡著,似乎還做著好夢,嘴角有一抹甜蜜幸福的笑容,蕭十一郎擁著她,神情安祥寧靜,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會被他找到,忍不住又嫉妒又憤恨,怒火中燒,幾乎想衝進去殺他個措手不及,但他沒有這麼做,他有他的自尊在,他知道蕭十一郎已是滿身傷了,他更知道憑蕭十一郎的能耐,必能發現他已發現他們了,而他一定會自己來找他的,所以他不急,他等著蕭十一郎自己來送死,他不想在璧君面前殺蕭十一郎,盡量不要!天就快亮了,以蕭十一郎的個性,一定會一個人來赴死亡之約的,然後明天…明天他一定會要蕭十一郎的命,讓所有的人知道他是最強的!連城璧壓下滿腔的怒火,忿忿的握緊手,冷冷的再看了屋內一眼,轉身離去。

  屋內的蕭十一郎雖然受著重傷,雖然已入睡,但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已形成一種本能的反應,讓他有著如狼一般敏銳的感覺,加上對沈璧君的呵護之心,即使連城璧無聲無息的到來,他仍因他散發出的殺氣而感覺到他的到來,睜開眼警戒地望向門口,雖然沒有看到人,但他知道來的是連城璧,也可以清楚知道他來了又走。待連城璧離開以後,蕭十一郎低垂雙眼,溫柔深情地看著懷中猶沉睡不醒的沈璧君,眷戀的伸手輕觸她的臉頰,眼裡盡是愛戀疼惜,心裡想著,這一戰是免不掉的,遲早要來的,也罷!早點解決也好,不管是為了璧君,還是為了護刀使命,或是為了武林安危,他都必需一肩擔下。其實和連城璧決鬥的心意早已定下,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一個人扛起這一片天!即使心中對沈璧君再多麼不捨,蕭十一郎還是將她輕輕扶起,讓她倚在牆上,帶著堅毅的眼神,悄悄走了出去,獨自去面對連城璧。

  屋內的柴火還在燒著,而外面已快接近日出時間,新的一天即將到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也即將展開,無言的夜,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天終於亮了,大地褪去黑衣,換上耀眼的白衣,燦爛的太陽一如往常,高掛在襯著白雲的藍天上,靜看人間的變化。

    林子裡,連城璧和蕭十一郎各據一邊,蕭十一郎拖著沉重的腳步來與他對峙,昨日受的傷可以說是沒經過什麼治療,他和沈璧君身上都沒有帶藥,只能做簡單的清洗包紮,再在附近找了一兩昧草藥來敷,只是暫時止住血罷了!蕭十一郎靠著樹幹,一手擺在腰際,一面注意著連城璧,一面努力調息著,能補回多少元氣是多少。

  連城璧也不急,冷冷的調侃道:「你們倒會躲啊!找了一夜才發現你們在這裡!」譏誚味十足。冷眼瞄了蕭十一郎一眼,看蕭十一郎沒說話,又冷笑損道:「哼!傷成這樣!…手裡又沒有割鹿刀,你也膽敢出來與我一戰?」

  蕭十一郎緩緩滑下放在腰際的手,抬頭挺胸,並沒有被他的冷言冷語激怒,只是平靜淡然的,卻又堅決的說道:「就算重傷!…就算沒有割鹿刀!…十一郎也會拚死一搏!」他是拚著這樣的一股決心來的,在蕭十一郎看來,這是他的責任,他絕不退縮!他也從不退縮,他有無限的勇氣和毅力面對一切!

  在連城璧看來蕭十一郎是愚蠢的,他的行為無異是以卵擊石,他不禁得意的仰天譏笑,語帶嘲弄的說道:「哈∼!好膽識!好氣魄!只可惜…膽識和氣魄根本救不了你的命!」經過他精心的策劃設計,蕭十一郎的實力已大大削減,這一場決戰,他是輕鬆贏定了!

  「天心難測!老天爺不一定會幫你!」蕭十一郎鎮靜又堅定的以平穩的口氣說道,眼裡有著對正義的堅定信念。自古邪不勝正,老天有眼,他相信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

  連城璧正欲再嘲笑他幾句,忽有第三人的聲音插入「等等!…」隨著聲音的出現,有一人匆匆走入林中,原來是司馬相,手裡拿著割鹿刀。

  連城璧聽出是司馬相的聲音,轉頭一看,見他手握割鹿刀,驚愕了一下,刀不是被素素拿走了嗎?怎會到了他的手裡?但這不重要,連城璧關心的是刀在這時候出現,他語氣微怒的朝司馬相斥道:「司馬相!拿刀來幹什麼?」

  司馬相看也不看連城璧一眼,直接看向蕭十一郎,冷然道:「給他!」說話同時已將刀擲向蕭十一郎,蕭十一郎本能的立刻伸手去接。

  連城璧一看他將刀交給蕭十一郎,發怒大喝道:「司馬相!」他沒想到司馬相會在這種時候背叛他!

  蕭十一郎對司馬相送刀來給他的行為更是驚訝,接過刀後錯愕的看向他道:「這…」他也不明白司馬相此舉何意?他與他向無交情,而且他不是和連城璧一夥的嗎?

  司馬相對蕭十一郎解釋道:「是靈鷲和城瑾託我帶給你的!」

  聽他這麼一說,蕭十一郎心裡一陣欣慰,安心的忍不住嘴角微揚,小小的、一閃即逝的笑了下,看著手裡的割鹿刀,動容道:「好!我這一身傷…總算值得了!」知道城瑾和靈鷲平安在一起了,了了一椿心願,總算不枉費他所受的那兩劍!縱是一身傷也無怨無悔!蕭十一郎就是這麼樣無私付出的人,當真是俠義無雙,為情為義兩肋插刀啊!所以他能頂天立地無所懼!而這點是連城璧做不到的,他太自私了,凡事只想到自己,所以招致眾叛親離,身邊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卻仍不自知。

  司馬相再以陪罪的口氣說道:「在下昨天就拿到刀了,可是找不到蕭兄!直到…暗中跟上連少堡主!」目睹蕭十一郎昨天和今天的神情,以及他一切的作為,他心裡很佩服蕭十一郎的義氣和無懼的精神,語氣中不自覺流露出敬重。

  司馬相這番話聽在連城璧耳裡,真是說不出的刺耳和討厭!

  蕭十一郎略帶諷刺看向連城璧道:「天心難測!…是不是?」手握割鹿刀,他頓覺信心大增。

  連城璧走到司馬相面前,怒極的瞪著他,語氣冰冷的說道:「等我殺了他…再回來收拾你!」膽敢背叛他,他會要他付出代價。說完揮動披風,大步從蕭十一郎面前離去,他已經選定了一個讓蕭十一郎死的好地點,他也知道蕭十一郎一定會跟上來的,他很快會殺了他,明年今天就是蕭十一郎的忌日!

  蕭十一郎不加思索,隨後跟了上去,就算他還有埋伏,他也不怕!



  小屋內的火不知何時已熄了,早晨明亮亮的晨光從窗戶外射了進來,一夜好夢的沈璧君讓熱烘烘的陽光叫醒,她慢慢睜開休息一晚的眼,驚覺頭倚的是堅硬的牆而不是昨晚入睡時的蕭十一郎溫暖的胸膛,蕭十一郎不見了?「十一郎…?十一郎…?」沈璧君焦急的喊著,環顧四周,小屋內只剩她一人,哪有蕭十一郎的影子?「十一郎………?」沈璧君茫然的喚著,一面走向門口,左右四處張望著,一邊喊道:「十一郎……?十一郎………?」沒有看到人,也沒有回音,沈璧君失望的想垂下眼,轉念又想到會不會是連城璧來過了?蕭十一郎傷得那麼重,他有能力抵抗他嗎?不!她擔心的急忙四下尋找。



  離開林子,連城璧帶著蕭十一郎來到山谷中的湖畔,四周甚是空曠,很適合決鬥的地點,廣闊的谷地中除了一池不算深的湖水外,放眼望去皆是石壁,難有藏身之處。兩人隔了一段距離面對面對峙著,風呼呼地吹著,將兩人的頭髮吹得隨風飄舞,這陣風似乎像是兩人之間緊張氣氛所形成的氣流般,吹得有些強,有些冷,有些暗潮洶湧的感覺!

  縱然已成竹在胸,縱然恨不得蕭十一郎愈早死愈好,連城璧仍冷靜的沉住氣,不發動攻擊,只是忿忿的握緊了手,眼帶恨意又自信的盯著蕭十一郎看,他在耗時間,他要耗掉蕭十一郎的精神!而且以他的自負和自傲,他是不會先出手的,那會有辱他自譽為王者的尊嚴,所以他等著,等著蕭十一郎先出招,等著看他如何拚死一搏!

  蕭十一郎也以烔然有神的眼睛看著連城璧,聚精會神的注意著他的下一步行動,奈何昨日的傷卻在隱隱作痛著,他強逼自己忽略從傷口傳來的陣陣痛楚,臉上神情絲毫未變,仍是那麼正氣凜然!可握著割鹿刀的手卻因傷口又迸裂了,而緩緩流出鮮紅的血,一滴滴沾在割鹿刀的刀鞘上,染紅了一片,並且順著指縫匯聚成一股股竄流出,整個手掌全是紅紅的血,風無情吹過,將滴滴往下落的血吹滴在地上。



  樹林裡,沈璧君正焦急的到處尋找蕭十一郎,她好擔心他現在的情形,腳下不敢停歇的奔跑著,在林中穿梭尋覓,擔憂的眼不斷搜尋四周的一景一物,“十一郎…你到底在哪裡啊?十一郎…!”

  此時風四娘也找到了這片樹林中,兩人隔著段距離背對背各自專心在找人,沈璧君正停下稍喘氣,一個轉身,看見風四娘的背影,驚喜喚道:「風姐姐…!」一面提起裙擺向她跑去。

  風四娘聽到她喊她,先是一怔,馬上認出是沈璧君的聲音,回頭一瞧,正是她四處尋不著的沈璧君,「璧君!…」立即高興的向她跑過去,握著她的手既驚喜又語帶關心道:「璧君!…妳去哪兒了?我們找了妳一夜…!」

  沈璧君心急如焚道:「先找十一郎…!我擔心城璧把他帶走了!」

  「啊?…」聽到她的話,風四娘一時也驚愣住了!隨即回神,和沈璧君兩人結伴同行,繼續找尋蕭十一郎,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免得蕭十一郎沒找著,沈璧君又遇上連城璧可不好。



  蕭十一郎和連城璧兩人一動也不動,靜靜對立良久。蕭十一郎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昨日的傷不斷在折磨著他,他必須採取主動,看能不能速戰速決,他必需爭取時間,主意既定,蕭十一郎大喝一聲,提氣朝連城璧奔過去。

  他才剛動,連城璧也一聲大喝,同樣朝蕭十一郎筆直衝過去。

  高手對決,兩人速度皆極快,電光火石之間,已交戰數十招,雙方你來我往,雖然兩人都未拔刀和劍,只是拿來承接和化解對方的攻勢,刀劍相撞之聲仍不絕於耳,一陣交戰之後,兩人不約而同旋轉身體向兩邊退去,藉旋身之勢消去對方加諸己身的勁道,各自站定後,又回復先前對峙的局面。一旁的湖水卻因承受了兩人交戰之間對決的內力,在此時化成水柱向上噴射出,整個湖面在剎那間,「澎!澎!澎!」的,同時湧出好幾道勁道十足、勢如破竹的大水柱直射向天,足有數十丈之高,形成一幅壯觀的畫面,也反映出兩人短兵相接時間之短,卻是波濤洶湧,暗藏雷霆萬鈞之勢!

  一番激戰,又耗去蕭十一郎不少精力,此時蕭十一郎幾已費盡心力,雖化解了連城璧的連串攻勢,沒讓他傷到分毫,卻已牽動舊傷,腳步踩穩沒多久,即感氣血翻騰,再也壓制不住,喉頭一甜,忍不住嘔出血來,血一出口即隨風飛散飄落,白色的衣服上立即沾染出點點片片的紅血跡,握著割鹿刀的手也微微顫動著,血…仍不斷在流著。即便如此,蕭十一郎仍是強打起精神站得穩穩的,不讓自己倒下去。

  連城璧面無表情看著蕭十一郎吐血,冷笑一聲:「哼!」接著略得意道:「就算你一身完好,也不見得打得過我!更何況…昨夜你受了那麼重的傷!」蕭十一郎不語,只是睜著明亮不屈的大眼看著他,連城璧陰森扯動嘴角笑了下,又繼續說道:「可是…即使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連城璧依舊認為你是我唯一的對手!…所以……你更該死!!」語畢即目露兇光,大喝一聲,迅速再向蕭十一郎出招攻去,欲致他於死地!這次他不再等蕭十一郎先出招了,剛才的交手,蕭十一郎居然還能全身而退,他也許低估了他,但他不信他還能撐多久,他這次要他倒下去!他要他死!

  蕭十一郎立即提氣迎了上去,這要是換了別人,早想辦法閃躲,但他是蕭十一郎,蕭十一郎遇事絕不退縮也不逃避,所以他選擇正面迎擊,他知道以他現在的情形,拖愈久對他自己愈不利,不如速戰速決。蕭十一郎是絕不輕易倒下去的,他更是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他一定要戰勝連城璧!憑著絕不能倒的意志力,蕭十一郎又有了戰鬥的力量,衝向前迎戰,看來又是精神百倍樣!

  兩人再度交戰,蕭十一郎面對連城璧正面襲來絕狠辛辣的一掌,腳下一躍,側旋身漂亮閃過,連著再一個轉身,半空將刀換到沒受傷的右手,火速向連城璧攻去,連城璧亦轉身閃過,蕭十一郎快速變招出招,跟著再一個轉身追上去,將刀在手中一轉,壓低身形,迅速以割鹿刀再向連城璧下盤攻出,連城璧動作也極快地以手中的劍擋住割鹿刀,蕭十一郎瞬間又收招出招,站起身形同時旋身再次以割鹿刀向連城璧上身攻去,連城璧側身避過,順勢轉到蕭十一郎後方,戴著鋼爪的手搭到他的左肩,面露奸笑,笑的同時手亦使勁用力一抓,蕭十一郎立即被抓得皮破血流,向前撲去。

  蕭十一郎一氣呵成,連續出招變招都讓連城璧化解掉,已有些力不從心,一個閃神來不及躲開,左肩立即慘遭連城璧毒手,皮開肉綻,鮮血四溢!蕭十一郎只覺一陣劇痛和強勁內力襲來,一時承受不住,腳底不穩,踉蹌向前跌去,他用盡全力穩住腳步,才不致摔倒,但仍步履不穩的向前跌跌撞撞的跨出好幾步,連忙用割鹿刀抵住地,這才穩住身形,半蹲在地上,又一陣氣血上湧,無法控制的再次吐血,嘔出一大口鮮血,來不及喘氣,血又不斷由嘴角流出,這一次傷得可重了,蕭十一郎似是挺不住了!柱著割鹿刀,他就是不夠力量讓自己站起來,只能維持不撲倒在地!

  此時兩人的距離又拉開了一大段,連城璧沒有馬上追上來給蕭十一郎致命一擊,但他盯著他也不打算放過他,只是暫時享受一下勝利的甜美。蕭十一郎憑著一股氣支撐著,努力聚攏精神,微側著頭注意連城璧的下一步,喘氣連連,但他拚死也要和他一搏,絕不坐以待斃!

  眼看連城璧又要出手了,這時二鍋頭和楊開泰正好找到這兒來,站在高地上看到此景,兩人不禁駭然!驚見蕭十一郎半跪在地,身子因連番喘氣而微微顫動著,背影更是怵目驚心的一片血紅,看來傷得極重,二鍋頭很是心疼和心急,楊開泰亦關心蕭十一郎傷勢,忙大喊道:「連城璧!」二鍋頭亦接下去喊道:「先會會我們!」語畢兩人已同時縱身躍下,出招向連城璧攻去,阻止他再向蕭十一郎下手。

  在二鍋頭和楊開泰合攻連城璧的同時,白楊和綠柳也找到了這裡,居高臨下看到底下三人的打鬥,還有一旁受傷的蕭十一郎,兩人雖已知連城璧之為人,但礙於老堡主之交代,不願與連城璧動手,衡量情勢,認為只有蕭十一郎和割鹿刀能制得了連城璧,應先察看他的傷勢才是。兩人在傾刻間打定主意,一聲吆喝,縱身來到蕭十一郎身邊,一下來便看蕭十一郎似是傷得挺重的,人看來像是僵住了,白楊驚訝的拉住蕭十一郎喊道:「蕭大俠?…」

  綠柳看到蕭十一郎虛脫的樣子,當機應變,先救人要緊,忙向白楊說道:「快!快救他!」

  「喔!」白楊應道,立即坐到蕭十一郎身後。

  蕭十一郎本已無力的閉上雙眼,半坐在地上喘息著,命已去了一大半,聽聲即知來的是什麼人,立即用餘力搖晃著盤腿坐好,將割鹿刀置於腿上,綠柳到他身前為他點穴止血並扶住他,白楊則坐到他後方為他運氣療傷,真氣剛一輸入,蕭十一郎虛弱的身體有些承受不住,口一張,又吐出一口堵在胸口的血,看來搖搖欲墜,臉色和身上衣服一樣的白晢!

  風四娘與沈璧君正在附近,聽到眾人的叫聲也連忙趕到,看到蕭十一郎白衣上沾滿血,臉白如紙,氣若遊絲,「十一郎……」風四娘憂心喊道,情急的要衝上前,沈璧君較冷靜,忙拉住她,一面說道:「先讓兩位前輩救人吧!」看到蕭十一郎傷重成那樣,她也很心急,眼眶泛紅,心都擰在一起了,可是白綠兩老正在為他療傷,她們不可以上前輕舉妄動,以免更害了十一郎和兩老,只能站在原地關心的看著。

  風四娘聽了沈璧君的話,沒有衝動的再向前,耳裡傳來一旁的打鬥聲,這才轉頭注意到正纏鬥中的三人,禁不住杏眼圓睜喊道:「開泰…!」

  在另一邊的三人正打得激烈,二鍋頭和楊開泰合力對付連城璧,兩人輪番出招,但都被連城璧閃過,未傷到他分毫。這時連城璧一個飛身,來到一塊大石後,發掌朝大石擊去,大石受掌力趨使飛離地面,並蹦裂成數塊,向前飛去。

  二鍋頭首當其衝,來不及躲開,胸口被正當中一塊大石擊中,慘叫著向後跌去,撫著胸口爬不起來,血已沿嘴角流出。其實若不是他之前受了蕭十一郎衝動的一掌,前日又受了連城璧一擊,傷上加傷,今日又怎會輕易被他擊中!

  楊開泰眼看二鍋頭被擊中受傷,大喊一聲,使盡全力聚集所有內勁握拳向連城璧攻去,頗有憾動天地之勢,連城璧不慌不忙,不屑的笑了下,抽出一直未出鞘的劍,朝地上發勁點去,頓時“碰!碰!碰!”幾聲,沙土齊湧,楊開泰亦閃躲不及被劍氣擊中,半空翻轉後掉到地上,昏了過去!

  「蕭伯伯!…」沈璧君見到二鍋頭受傷,著急喊道,並向他奔去。

  「開泰!…」風四娘見到楊開泰倒地,也心焦的大喊,「開泰!…」箭一般衝上去扶起楊開泰,察看他的傷勢,「開泰!…開泰!……」風四娘擔心的一直喊。

  「蕭伯伯!…蕭伯伯!……」沈璧君也扶起二鍋頭關心的叫著。

  看到兩人這麼輕易就被擊倒,蕭十一郎也是一副要死不活樣,連城璧張開雙臂,得意至極的仰天長嘯道:「這天下捨我其誰?捨我其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雖然蕭十一郎還沒死,可是他只要再給他一擊就可以了,而其他人又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感覺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他是天下無敵的,他要沈璧君知道,他才是最強的,再沒有人可以反抗他,沒有人可以!

  連城璧笑的得意,一旁的沈璧君卻是以鄙視又可悲的眼神瞪著他,得了天下又如何,他終是得不到沈璧君的心,也得不到天下人的心!

  一直閉著眼奄奄一息的蕭十一郎這時有了反應,原本無力的放在刀上的手,慢慢聚隴五指,一下緊握住割鹿刀,倏然張開眼,眼裡射出凌厲堅決的光,隨即拿著割鹿刀站了起來,背對白綠兩老說道:「兩位前輩先帶他們走!」便轉身欲朝連城璧走去。雖然已是一身傷,雖然先前已精力耗損幾盡,但蕭十一郎未曾忘記自己的責任和使命,一直集中精神注意著四周的情況,事已至此,他不能讓其他人白白送命,經過白楊的搶救,不無小補,他再次振作精神挺身而出,這是他的責任,是他必須拚死一肩扛下的責任!這同時也是他和連城璧必做的了斷,這是一場屬於他們兩人的戰爭,他與割鹿刀和連城璧的戰爭!

  「呃…!這……」白楊綠柳雖然驚愕於他的舉動,但看他堅毅的眼神和步伐,也不便阻止,只得讓他從兩人中間走過。

  蕭十一郎緊握著刀走向連城璧,鮮血不斷流下,佈滿了整個割鹿刀刀鞘,眼神中有著自信、堅決和不屈不撓的精神,連城璧也握緊手中的劍戒備著,知道他定是要使用割鹿刀了,而他等著!

  蕭十一郎終於站定身形,凝視著連城璧,緩緩舉起割鹿刀,將刀平舉至頭頂,然後抬眼看著刀,神情莊嚴,眼神堅定。

  這時倒在一旁的二鍋頭由沈璧君扶著,掙扎著撐起上半身,看到有著堅強意志力的蕭十一郎,不禁欣慰的熱淚盈眶,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好兒子啊!他眼光緊盯著蕭十一郎喃喃的唸道:「荷仙子,魚寶貝…」這本是他編的逍遙窟的開門口訣,如今唸來,卻好似是在給蕭十一郎鼓勵般!“兒子啊!我的好兒子啊!你一定要撐下去,只要使用割鹿刀,你可以打敗他的,你可以的!爹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二鍋頭也因受傷而唸的並不大聲,或許是父子親情,靈犀相通吧!蕭十一郎很自然的接了下去,看著割鹿刀,同樣喃喃唸道:「青青水草兩頭隔…船兒船兒水中過…」這不只是父親傳給他的鼓勵和加油,同時也是他擔負的護刀使命,他更記得他答應過父親,他不會認命,他要爹,更會完成護刀使命,他答應的事,他一定會做到!

  連城璧一直凝視著蕭十一郎的臉,聽著他唸口訣,嘴角浮現一抹淺淺的,詭譎的笑,一閃即過,沒有人發現他的笑,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全在蕭十一郎身上,而蕭十一郎的注意力則在割鹿刀上。

  這一段父子之間無形的心靈交流,給了蕭十一郎力量,頓覺隨著鮮血流失而被帶走的力氣又回到了身體內,蕭十一郎睜大黑亮的雙眸、神采奕奕的雙眸,仰頭看向割鹿刀,然後他慢慢地抽出割鹿刀。

  割鹿刀出鞘果真不同凡響,閃著晶亮藍光的刀身在蕭十一郎手中緩緩滑出,藍中帶紫的光似隱藏著不可思議的力量般,只聽「鏘!」的一聲,蕭十一郎一股作氣將刀身整個抽出,眾人只見原本閃閃發亮的割鹿刀發出更燦爛奪目的一道道的銀藍色的光,光芒四射,而就在割鹿刀離鞘發出萬丈光芒時,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在那一瞬間,忽然風起雲湧,天地變色,天際亦嚮起隆隆雷聲,先是陽光在一剎哪間失了色的變晦暗,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則是驟然捲起無數暗雲,狂雲迅捷聚隴堆疊,瞬間遮住烈日,接著四周的景物剎時變換,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已交替出現,飛逝而過,好似幻術般!最後出現的是滿天如夕陽般的橘紅交錯的光,如彩霞般的光影籠罩著大地,片片薄雲互相追逐般,隨風一起頻頻呼嘯而過,風吹的狂亂,轟轟作嚮的雷聲則更添驚天動地之勢!

  連城璧有些訝異割鹿刀造成的變化,但驚訝之色一閃即過,仍森冷的盯著蕭十一郎看。在場其他人,除了蕭十一郎之外,全都異常震驚,他們都是見過割鹿刀出鞘的,但卻沒見過這種不可思議的變化,而且變化如此之快,如此之匪夷所思,不禁全目瞪口呆,盯著蕭十一郎和割鹿刀看。

  蕭十一郎握緊刀柄,手裡的割鹿刀正發揮它的力量,連城璧身上戴的鐵圈、項鍊,以及手裡的劍等,全被吸的蠢蠢欲動,躍躍欲出。蕭十一郎手裡感受到割鹿刀的力量,信心大增,忽然大喝一聲,舉起刀,將刀與刀鞘交錯橫抵在身前,刀的影響力更大了,連城璧身上的鐵圈、項鍊等鐵製物品,以及手裡的劍,一下子全自動向刀飛了過去,瞬間化成灰,消失不見了!

  連城璧的假手也被吸引,飛出的長臂拉著他整個人向蕭十一郎靠了過去,手碰到了割鹿刀,卻沒有化成粉末,蕭十一郎一驚,低頭察看,連城璧卻奸笑一下,趁蕭十一郎還來不及收刀護身之時,手一滑一探,朝蕭十一郎胸口又是致命一擊。

  蕭十一郎猝不及防,硬生生受連城璧這一重擊,整個人受不住的向後飛倒,鮮血從他口中四散噴灑而出,照說蕭十一郎應是無法再起身了,但蕭十一郎有著任何人都沒有的超強意志力,他要勝,他不能敗給他!他不能倒下去!因為心裡有著這樣的意念在,所以蕭十一郎以割鹿刀抵地支撐,迅速翻身坐起,但傷得太重,他忍不住的又嘔出一大口鮮血,血噴在割鹿刀上,染紅了晶亮的刀身,「呃…嘔…嘔……」蕭十一郎止不住的又連連嘔血,滿嘴鮮紅,令人心悸!他急促喘著氣,想壓下不斷翻騰的氣和上湧的血。

  割鹿刀!英雄淚!英雄淚灑割鹿刀!如今正不斷灑在刀上的卻是英雄的血啊!

  連城璧陰側側笑道:「奇怪嗎∼?你們以為…在我見識過割鹿刀對鐵器的威力後,我還會用鐵製的手腳嗎?…覺悟吧!蕭十一郎!…呀∼∼∼∼」連城璧早知割鹿刀對逍遙派武功的影響在於它對鐵器的威力,他自是做了萬全的防範,否則他何必將自己四肢俱廢來學這一派武功呢!如今證明割鹿刀對他無法造成威脅,他運功聚集內力在戴著鋼爪的手,打算給蕭十一郎最後一擊。

  蕭十一郎無所懼地一直看著他,手裡的割鹿刀在刀身沾上他的血以後,又起了變化,鮮紅的血沿著刀身慢慢往下流到刀尖,血流過之處,刀身的光亮跟著不見了,慢慢地,整個刀身沒了炫目的藍光,再沒發出一點光,但蕭十一郎卻似乎又有了力量,他緩緩站起身,眼神還是那麼的明亮犀利,不知是否是割鹿刀給了他力量!也許英雄淚灑割鹿刀,而英雄血比英雄淚更為震撼吧!不管如何,總歸都是英雄的血淚,都是他最至情至性的東西啊!而他的血和他的刀,此刻看來好似已完全結合在一起了,刀溶入在鮮血中,血則滲入了刀中!

  連城璧看著蕭十一郎又一次站了起來,有些訝異他的生命力之強,但他認為他已是強弩之末,再來幾次都一樣,沒有什麼好怕的,他冷冷的嘲諷道:「哼!你倒真是條百足之蟲啊!」他倒想看看他還有什麼能耐!

  蕭十一郎不語,只是用發亮的黑眸盯著連城璧,眼神中是無窮的堅定之意,手裡握著已沒了亮光的割鹿刀,移動腳步,一步一步沉重地、慢慢的往連城璧走去。沒了光的割鹿刀這時又再次展現它驚人的神力,只見蕭十一郎拖著刀一步步走著,手裡的血還在不斷流出,割鹿刀上早已滿是蕭十一郎嘔出的血,再加上不停從他手裡流出的,沿著刀鋒形成一道血柱往下流,沾在刀上的血一滴滴向下流著,刀尖劃過之處,血亦同時滴下,血滴之地,立即長出一株株綠色的植物,並迅速長成綻放燦爛的花,地上本是一片寸草不生之石地,蕭十一郎愈向前走,花就愈開愈多,愈開愈快,並逐漸往四周擴散,傾刻之間,整片山谷已是一片欣欣向榮,黃色的花海,連岩壁上亦長滿綠油油的草,原本因蕭十一郎重傷而變得有些晦暗的天色,也在這時跟著逐漸盛開的花而起了變化,又慢慢亮了起來,彷彿黑暗已過去,大地重新回春般,花草迎風搖曳著,若非親眼所見,又有誰會相信如此神奇之事呢?

  連城璧一直看著蕭十一郎向他走來,也看著割鹿刀造成的奇景,臉上有著力持鎮定卻掩不住的驚訝之色,如此怪異之事他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心裡難免詫異,即使他自認天下無敵,蕭十一郎和割鹿刀再厲害也奈他莫何,但仍被眼前的奇景勾住注意力,忘了原先要對蕭十一郎做的攻擊,只是站在原地一直看著蕭十一郎的一舉一動,看割鹿刀究竟還有多神奇。

  一旁其他人瞧著蕭十一郎一次次為連城璧所重創,又一次次站起,以及割鹿刀造成的奇特現象,全都瞠目結舌地詫愣住,有心想幫蕭十一郎也不知該如何插入,而他們更瞭解這是蕭連兩人之間的戰爭,蕭十一郎說過:「身為護刀人,只有刀和我,我絕不用其他任何手段來贏連城璧,只有刀和我!!」他是那麼堅持只靠割鹿刀和他自己,不願其他人幫忙,所以他們只能在一旁靜觀其變,默默給予加油打氣,希望他能打贏這一仗!

  蕭十一郎終於停下腳步,昂首挺立著,如果不是嘴邊鮮紅的血和一身的怵目驚心的傷,他看來實在不像個已受了滿身傷的人,他站的氣勢是那麼的頂天立地!此時風吹的更加強勁了,比之前更大更急也更狂,天際出現閃電,伴隨隆隆雷聲閃動電光,颯颯狂風捲雲飛,雲被風捲動四散,露出被遮蔽的朗朗清日,蕭十一郎手裡的割鹿刀又蠢蠢欲動,在他手中微微晃動著,蕭十一郎閉上雙眼,緩緩舉起刀,舉到一半時刀忽然脫離他的手,筆直飛向天,停在蕭十一郎前方的半空中,接著刀身通體發亮,割鹿刀變成了一把金色的刀,由刀身向蕭十一郎射出一道白亮帶淡藍色的光,藍光中又閃著點點銀光,將蕭十一郎整個人籠罩住,蕭十一郎神情安寧,如沐春風般罩在刀光下,身體讓銀光牽著自動轉了起來,刀,看來似在幫他療傷、給他力量般,那道光看來是那麼的溫暖和煦,毫不刺眼!

  逍遙侯曾說過:「蕭家是護刀人,誓死以命護刀,而今刀會認主,顯示刀已有靈性,相同的會保護護刀人!」割鹿刀上也鐫刻著「割鹿刀,英雄淚,英雄淚灑割鹿刀!」也許可以為眼前的情景作一番解釋:刀有靈性會護主,所以當蕭十一郎血灑割鹿刀時,刀感覺到主人有了極大的危險,於是發揮衪不可思議的力量,使得風雲變色,並化腐朽為神奇,讓萬物回春,也給予衪的主人堅毅不倒的力量,讓蕭十一郎發揮最大最深層的潛力,繼續和邪惡的代表連城璧鏖戰下去!

  看到此,連城璧也凝神聚氣準備再次過招,他運功將氣聚在手中,逐漸在雙手中形成一團流竄的氣流,他用盡全力在運氣,臉上因使力及對蕭十一郎的怨恨而扭曲變形,咬牙切齒的!這該是最後一次了,他這次要讓他絕無法再站起來。

  在割鹿刀的刀氣籠罩下,過了一會兒,蕭十一郎就好像重新灌滿了力量般,睜開火亮的雙眼,眼中似可見射出一道精光,接著嘹亮的大喊一聲,雙臂一振,人如脫弦的箭般向後方的天際飛去,在遙遠的空中忽地蕭十一郎和刀都不見了,出現了一把比黃金還耀眼的刀,蕭十一郎竟與割鹿刀合而為一了!刀以極快的速度向連城璧飛馳而去。

  連成璧也已將畢生功力集於掌中,大喝一聲,雙手往地上一甩,從他背後幻化出一條龍,張嘴向割鹿刀飛去。這條龍不是他向逍遙侯學來的幻術變的虛幻不實的幻影,而可以說他就是這條龍,逍遙侯的功夫結合了忍術和幻術,這應算是忍術的一種,他把自己變成龍來和人刀合一的割鹿刀拚。

  連城璧自信勝得了人刀合一的蕭十一郎,而且這一次他絕對會要了他的命,讓他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所以他直直的向割鹿刀張口衝過去,他不躲開刀,刀也不避開他的朝龍口疾飛,龍順利的將刀吞下。但他萬萬沒想到,他練的是逍遙派的功夫,即使他沒使用鐵製的手腳,他還是逃不出既定的命運,割鹿刀和護刀人永遠是逍遙派的剋星,也是他永遠的剋星,永遠不會變,打從兩百多年前割鹿刀問世時就已註定了!

  人刀合一的蕭十一郎以刀的形體,用雷霆萬鈞之勢穿過龍口,向著龍體直衝入內,重創連城璧!連城璧在刀入龍口後,即開始吐血,腥紅的血如山洪爆發,止不住的不斷由他口中湧出,這一次總算換他吐血了,正是應了那句「風水輪流轉」的古諺!

  也許是龍體長了一些,也許是蕭十一郎已到了極限,原本人刀合一、來勢凌厲的蕭十一郎漸漸變回人的形體,眼看只差一點,若無法衝破就要被完全吞沒於龍腹之中,蕭十一郎知道自己一定得衝出去,他聚精會神,總算凝聚了僅存的餘力,一股作氣,繼續奮力向前疾衝,最後終於劃穿龍體,破空而出,至此,蕭十一郎才顯出虛脫的樣子,踉蹌向前跌出兩步,仍勉力站著。

  而連城璧在蕭十一郎劃破龍體時,也猶如讓刀穿心而過般,只見他胸口一陣碎裂,出現了一個洞,這一幕如幻術般一閃即過,接著聽到連城璧一聲慘叫,吐著血跌臥在地。

  在蕭十一郎從連城璧心口穿胸而過後,狂風就停了,雲也不再飛舞,雷聲更早已隱沒,之前的所有奇景瞬間全不見了,藍天依然清,白雲依然薄,紅日依然暖,一切回復成原來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的樣子。

  二鍋頭見蕭十一郎孱弱欲倒的樣子,憂道:「郎兒!…郎兒!……」掙扎著想衝過去,旁邊的沈璧君同樣憂慮蕭十一郎情況,忙扶著他起身奔過去。

  「十一郎!…」風四娘也擔心的叫。楊開泰亦關心的邊掙扎起身邊喊道:「蕭兄……」風四娘連忙扶著楊開泰也向蕭十一郎奔去。

  「少主……」,「少主……」白楊和綠柳基於多年主僕之情,撲向重傷的連城璧,扶著他關心的喚著。

  「蕭兄……」、「十一郎……」、「郎兒…」四人來到蕭十一郎身前著急喚道,蕭十一郎垂著眼,似是撐著在等他們到來般,人一到來他即支撐不住的癱軟向旁倒去,「啊…!」二鍋頭心急的叫了一聲,四人忙扶住蕭十一郎使他不致軟倒在地上,圍在他身旁守著他。

  沈璧君見蕭十一郎奄奄一息的樣子,心痛心焦的攢緊眉頭,也禁不住脫口而出要喊他,話剛到喉嚨尚未出口,蕭十一郎卻已奮力半睜開眼,對著關心自己的四人微微一笑,意思要他們放心!見他如此,沈璧君雙眉稍舒,仍難掩擔憂道:「我以為……」她心疼心憂的都快哭出來了,不想蕭十一郎看了難過,強把眼淚往肚裡吞,下面的話也說不出口!

  「我捨不得妳……」看著心愛人兒秀麗的容顏,雖然虛弱,蕭十一郎還是勉為其難地擠出五個字,不忍看沈璧君雙眉緊皺憂心的樣子!雖是安慰她的話,卻也是他心裡的話,早有和連城璧同歸於盡的準備,但千般萬般最捨不下的還是只有她一人,只要有機會,他一定要活著回到她面前,他說過要和她生生世世一同走下去的,這一世他們才剛要一起走而己!而他是蕭十一郎,只要他不想死,他一定可以活下來的!除了沈璧君,他還有另一個捨不下的,那就是他爹!為了他們,他說什麼也不向閰王爺報到!

  蕭十一郎實在己耗盡所有力量,才說這麼一句話,就牽動了身上被忽略的傷,忍不住閉上眼又嘔出一口血,風四娘著急的說道:「喂∼!你能不能別這麼嚇人啊?」她知道他不喜歡氣氛太凝重,特意讓口氣輕鬆一些,話裡還是有掩不住的關心。

  聽了風四娘的話,蕭十一郎不想讓眾人擔心,又強撐起微弱的精神睜開眼,其實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昏過去,因為一旦閉上眼昏過去,可能會就此長眠不起也說不定。

  二鍋頭看著蕭十一郎已傷重成這樣了,還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去,眼裡已滿是淚水,他盡量不讓自己流下淚,對兒子鼓勵道:「你行的……」他知道,他瞭解,他的好兒子一定可以撐下去的!他的兒子不會丟下老爹不管的!

  蕭十一郎極細微的喘著氣輕聲問道:「他呢?……」說著並勉力回頭,視線看向連城璧。

  眾人循線望向連城璧,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白綠兩老扶著要倒下的他,一直急急的喚著「少主……」、「少主……」連城璧連連喘氣,在眾人看向他後,他也慢慢轉頭向後看,視線停留在沈璧君臉上,眼裡垂著淚,神情有些木然、有些傷心。

  沈璧君見他望向她的神情,實在無法給他任何回應,又不忍心再給他更無情的打擊,只得垂下眼看向旁邊,避開連城璧的眼神。

  沈璧君不願看他,連城璧失望的再度落淚,忽然想到了新婚之夜,他要璧君自己就寢而欲離去時,璧君叫住了他,問了句:「你…不留在房裡嗎?」紅紗巾下的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嬌羞、有些期待、又有一絲絲的錯愕,可是他仍沒有留在房中陪她!腦中一閃,連城璧再想到受傷臥床那一晚,他曾經信誓旦旦的對璧君說:「若讓妻子以淚洗面的話,那是城璧的無能!」如今……,他絕望的看著沈璧君,腦海中浮現了那一次為了尋找金色娃娃魚受傷,沈璧君為他擔心的情景:當時他為了她而去荒山找金色娃娃魚,誤入逍遙窟以致受傷,出來時又正好碰上逍遙侯意欲劫走璧君,為了救璧君,他被傷到吐血,璧君在他懷中醒來時,表情是溫柔又關心的,他問她:「為我擔心?」,「嗯!」她很自然的點頭應道。他笑道:「我沒事!」她立即心疼說道:「還說沒事…你都流血了!」邊說邊溫柔的為他拭去嘴角的血,當時他握住她的手,怔怔的看著她,心裡很感動,然後她羞怯的說:「我們回去吧?」他立即滿心歡喜的回道:「好!」當時她是那麼的溫柔,那麼出自真心、自然的關心他,那麼擔心他的傷,當時她是愛他的嗎?

  想到這裡,思緒飄回現實,連城璧思及沈璧君對他的好,對他的關心,感覺是那麼的甜蜜,而今……,他努力睜眼望向沈璧君,期望能再在她臉上或眼中看到一抹對他的關心!可惜沈璧君始終不願抬眼看他。

  連城璧激動的,喘著氣道:「至少……至少妳曾經…試過愛我,對不對?…」他多希望沈璧君能回答他,能再給他一個那麼溫柔的笑,她不愛他,但至少她「曾經」想愛他,如今他也只能擁有這個「曾經」了!

  「少主……」、「少主……」白楊綠柳見他話說的辛苦,關心的又喊道。

  「璧君……」連城璧祈求似的向沈璧君嘶喊,甩開白綠兩老攙扶的手,失去支撐的撲倒在地,掙扎著向沈璧君移動,眼睛仍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沈璧君看了他一眼,隨即撇開眼沉默不語,沒錯!她曾經試過要好好的、全心全意的愛他,做他的妻子,和他做一對幸福的夫妻,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和試探,一次次對她無情的傷害和誤會,像一把把的利刃重覆刺著、劃過她的心,讓她對他的心一次次愈來愈冷、愈來愈支離破碎,再無法回頭!依連城璧前後帶給她無數次的痛苦和傷害,還有他對蕭十一郎的殘害,沈璧君實在可以在此時在他心口上再補上幾刀的,可是她做不出那麼殘忍的事,所以她只是沉默的不說話,也不看他,往事不堪回首,只是徒增傷悲!

  連城璧看沈璧君不語的神情即知她想說什麼了,雖然他從來也沒有好好地去瞭解她過!(也許該怪他自己沒有即時好好把握吧!)可是即使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依舊自認對她的付出並沒有比蕭十一郎少,他使力向沈璧君爬去,不甘心地又說道:「至少我盡力……愛過妳了…,對不對?」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眼睛卻沒有離開過沈璧君,看來他似乎只求沈璧君給他一句肯定的答覆。

  沈璧君仍沒有看向他,握著蕭十一郎的手,她抬眼看了看蕭十一郎,又馬上垂下眼,心裡千頭萬緒,口微張似有話要說,卻無話可說或是說不出口似的又闔上。

  「至少……」連城璧垂死掙扎著又向前一些,眼裡有著不甘心和期望,因為沈璧君雖然不語和不看他,眼神中卻可見有一絲絲的不忍心。他用最後的一口氣說道:「至少這輩子……我……我盡力了……呃…呃……」他想再更向前,想到沈璧君面前,無奈他己耗盡氣力,再沒法支撐下去,說完這一句,又掙扎幾聲,眼睛一閉,便氣絕倒地了!在他死前,沈璧君還是一句話也沒和他說!

  「少主…」、「少主……」、「少主……」、「少主………」白綠兩老哀慟的頻頻呼喚,搖動他的身體,可是再也喚不回連城璧的回應了!

  場面令人不勝唏噓,連城璧臨死前的一番話,聽來是那麼深情,是那麼的愛沈璧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他只是不想輸給蕭十一郎,也許他真是愛沈璧君的,只是他愛錯了方向,用錯了方法!他對她確實也曾付出過,可是他的愛是要求回報的,有目的的,他不肯只有他自己一昧的付出,所以一旦得不到回報,沒有得到他要的結果,他便變得不可理諭的不惜傷害沈璧君也無所謂,就算賠上所有的人也不在乎,這樣的愛太自私,也太可怕了!只要被傷一次,心就碎成千萬片了!教沈璧君如何能接受?如何能將破碎的心再密密縫合呢?正如她之前對連城璧說的,他是一塊千年不化的冰,封鎖著自己也隔絕著別人,當有一天她不小心靠近,幾乎凍死的時候,陪著她依偎取暖的是蕭十一郎,領著她再次走入春天的還是蕭十一郎,而連城璧卻總是抱怨別人給他的溫暖不夠,懷疑別人的情感都是虛假的,所以,他才會走到今天這不可收拾的一步。

  該怪誰呢?怪蕭十一郎的出現介入?還是他的無私大愛,為沈璧君出生入死?怪沈璧君的不認命死守連城璧?還是她的心思細膩,能看透連城璧的心,並勇敢離開他?怪連城璧的自私偏頗、猜忌不光明?還是他原就不該娶她?老天爺很公平的各自給了他們機會,只看他們如何去把握,如何去應用,路是人走出來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未來要靠自己去創造,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這三人之間,該說是誰負了誰?又是誰該恨誰呢?一步錯,步步錯,連城璧原本可以擁有沈璧君的,卻又正如他自己所說的,是他把她推向蕭十一郎的,他沒有把握住機會,既傷害她又不肯自省認錯,讓沈璧君有機會選擇另一個幸福溫暖的港灣,今天的局面,又何嘗不是連城璧自己一手造成的呢!

  連城璧終於死了,除了為他感嘆外,所有人也鬆了一口氣!一直拚命撐著的蕭十一郎也幾乎要撐不下了,他努力撐住的原因,除了不要眾人為他多擔心,最主要也是不要比連城璧先倒下去,以免他對眾人不利,等到連城璧再無法站起了,蕭十一郎繃緊的精神也終於獲得解脫,蕭十一郎因鬆懈而虛軟無力的幾欲昏倒,沒受傷的沈璧君和風四娘忙合力扶起他,二鍋頭怕他昏死過去,擔心的連忙打氣道:「挺起來!孩子!…」聽到老父的聲音,蕭十一郎再凝聚精神,無論如何也要挺起來,這時白綠兩老也放下連城璧,過來幫忙扶受傷的人,一行人又駐足片刻,讓受傷的人稍喘過氣,這才緩步離開。

  一切又回到原本平靜的樣子,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彷彿沒發生過一樣,只是邪不勝正,連城璧終於賠上了他的一條命,為他的所作所為劃上一個句點。





  一次暴風雨  如果能改變一生
  我願面對  命運的挑戰
  就算負傷  我願走一趟
    從迷途的我  到確定方向
  所有日子裡該你該我的夢
  決定一次痛快到天亮

  多少午夜裡輾轉難眠
  難忘年少的天堂
  錯別離再錯相逢
  無悔無憾的擁抱  有多難

  一身傷  一身膽
  能為明天海角天涯  我願意闖
  世間苦  多來自情義
  有幾人敢無憾

  一生夢  一生狂
  走進我的生命戰場
  風雨裡飄盪
  真心一顆陪著歲月路漫漫

  ∼ 一 生 夢 一 生 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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