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自侠女闯天关第14集
作者:远
2003/09/17
诗云:
进退两难万千愁,宁选黄花辜负酒;
盛樱早凋亦不悔,情到深处无怨尤。
话说若寒的太监义父要断他和剑萍的情,绝他的退路,对他恩威并施,赠以宝剑,并施诡计,把剑萍擒拿,逼若寒亲手杀了她。
荒原上,东倒西歪的枯黄的苇草,零零落落的孑孑而立,万物凋零,萧瑟肃杀。
远处,连接着天地尽头的渺渺寒江,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暮烟。天色阴沉沉的,黯淡无比,似在酿雪,仿佛连空气也被冻得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偶尔传来三两声凄厉的鸦啼,更凭空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空地中间,一具木架竖在当地,剑萍被绑在上面。
若寒拿着笛子的手弯在背后,远远的和剑萍面对面站着,互相凝望着。飘飘渺渺浮动着的沉沉暮霭,像在两人之间隔着层雾。
若寒望着剑萍,心碎不已,痛苦万分。
剑萍,都是我害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奢求这宿命中注定不可能属于我的幸福。我自小就像一片被西风吹落的枯叶,身世飘零。是义父救了我,抚养我,并把我训练成一个冷血杀手。我的杀手生涯孤独寂寞,我也一直都认为自己早已麻木不仁,心如死灰,只是机械的不断去完成义父交给的每一项任务,一次次充当杀人的傀儡,直到遇见你。
你的天真无邪、活泼可爱、善良率性,温暖着我的心,溶化了我心里的冰山,让我释放出早已冰封起的感情,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五彩缤纷、生机盎然。我明知不能也不该爱你,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由自主的往情海里深陷。这纵然是个梦,但有梦总比无梦好,可惜“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想不到这个梦这么快就要醒了,残酷得连一点回味的余地都没留给我。
若寒的心滴着血,抑制住悲忿的心情,慢慢的走到剑萍的面前,眼神黯然没有一丝光彩。他在心里不住的呐喊:剑萍,我绝不会杀你,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只是周围布满了监视我的人,我死不足惜,只是要怎么样才能救你呢?
剑萍望着走到跟前的若寒,脸上挂着一丝悲哀的笑容:“你么不笑呢?”眼睛直盯着若寒:“你不觉得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
若寒漠然的答道:“我不觉得好笑。”
剑萍继续惨然的笑着说:“怎么会不好笑呢?前一刻,我还要欢欢喜喜的嫁给你,后一刻,我就要惨死在你的手里,而且是一个要跟我生死相随一辈子的男人手里,人生还有什么戏,会比我的戏更荒诞更好笑?”
说到这里,剑萍想起了已身中奇毒,以后就孤苦零丁的老父亲,希望若寒良心未泯,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放父亲一条生路。哀求道:“我也要死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求你,你就放过我爹吧!”
若寒眼神更暗淡了,脸上抽动了一下。唉!我何尝不想,但实在不是我能作主的,我也是身不由己。于是不作正面回答:“还有什么要说的?”
剑萍不解的说:“我真不知道,我到底错在那里?为了爱你,我委曲求全,一退再退,放弃了我做人的原则,结果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不但输掉了我自己的性命,还赔上了我爹跟我一起去死。”
若寒不敢面对剑萍单纯的眼睛,神色黯然的转过身,满腹的难言之隐,凄恻的说:“你这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知道得越多,痛苦就更多。有时候,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望着面前这个深爱过,现在却成了仇敌的男人,剑萍往日的柔情涌上心头:“我想再求你一件事,我想再听你为我吹笛子。”
这时,若寒心里叽伶一下,脑子一道亮光闪过。有了!一个念头在心底冉冉升起:我何不将计就计,师父传授的“情魔音律”正好派上用场。
若寒掩饰住心里的激动,不动声色的慢慢把笛子横放唇边,凄咽的笛声幽幽的泻出来,在空气中流淌着,袅袅飘来,更把一腔愁绪,搅弄得无可奈何,溢满了整个空间。
恍恍惚惚,相识相恋,往日种种,犹如梦境,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依稀梦犹记:
京城街头初遇见,我看你白衣书生,出尘脱俗,丰姿飘逸;你顾盼自如,玉树临风,扶危解困,古道热肠。
古板迂腐尚书府,我古灵精怪,找你顶替,写字弹琴画画,还有之也者乎;你活泼可爱,但不爱读书,不愿练武,真是愁煞老父。
潺潺流水小溪边,落英缤纷,你树下抚琴,雅音缭绕,态多旖旎;我看你聆听琴音,憨态可掬,不禁莞尔,心有灵犀。
池塘水绿风微暖,我在你怀里学吹笛,异样的感觉,春心盟动;我把着你的手,不知什么原因,情愫初起。
你画画,我添花;我骑驴,你拉缰。小路上纵情追逐,欢笑嬉戏。山道送别,依依不舍,共话心语。
少林寺,我遭袭击,你舍身为我挡;风雨中,你误会我不忠,伤心不已。
我对你情有独钟以身相许;你对我毫不嫌弃披上嫁衣。
正是:
说不尽,缠绵悱恻深情意,
道不完,情根深种两心许;
看如今,身不由己斩情丝,
叹一声,珠泪先流还欲语。
夜深了,正是暮冬天气,四周黑压压的,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犹如风翻千团柳絮,万片鹅毛飞舞,仿佛老天在为他们流泪。哀怨凄清的笛声穿过浓浓的夜色,如泣如诉的低吟,正曲曲传出满怀的幽怨,在旷野上徘徊辗转。
回首梦一般的往事,若寒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深邃忧郁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晶莹的泪光,横笛挺立,任由万千梨花在他优雅挺拔的身躯上腻粉轻铺。
夜更深了,笛声嘎然停住,若寒从梦中回到现实,他仿佛下了狠心,脸上凝聚着肃肃杀气,眼神刹时变得水晶剑般的凌厉,如星般眼眸在黑夜中熠熠闪亮。
若寒心里千回百转,禁不住喃喃自语:“别怪我,义父,虽然你对我的救命抚养之恩重如山,我实在不想违背你的意志,实在不愿背叛你。但我确确实实下不了手,是她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她是我的挚爱,是我的一心所系,我怎么能杀了她呢?我知道,情义两难全,义父,我是用整个生命来爱她的,我心甘情愿用我的生命来殉这段情,来还你的恩义。”
若寒横下一条心,“该来的始终要来,该做的始终要做,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抓住时机,当机立断,不能再犹豫。”他从心底不断的鼓励自己,给自己打气。
决心已定,若寒咬紧银牙,转身面对着剑萍,拿着剑的左手慢慢的提到腰间,微微转身,右手把着剑柄,“唰!”的一声,银剑潇洒的出鞘,剑光犹如闪电,霎时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若寒右手紧握着已出鞘的剑,剑尖指地,雪亮的剑身如冰凌在黑暗中闪烁着阵阵寒光。若寒紧绷着脸,眼睛逼视着剑萍,挺挺的直立在她的面前。
可怜的剑萍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惊愕的望着若寒充满杀气,异常俊秀的脸。单纯的剑萍感到这张曾让自己为之心动不已的脸,现在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这就是那个曾让自己全身心深爱过的男人吗?这就是那个曾和自己山盟海誓,要和自己生死相随的男人吗?以前那个温文儒雅、秀气多才的若寒到那里去了?如果所谓的爱就是这样的虚伪、这样的不堪一击,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情真爱,还有什么东西可值得留恋的呢?
剑萍万念俱灰,无力的垂下了头,悲哀的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淌。
剑光如霹雳闪电般再次划过………
老天似乎不忍心看着这一幕人间悲剧,闭上了眼。
夜色更深更浓,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荒原寂静的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只有若寒,黑夜中身着黑衣的若寒,笔挺的身驱,棱角分明的脸庞神色冷峻,深邃机警的眼睛,在无尽的黑夜中闪着微光,俨然一座塑像矗立在无边无际的茫茫黑暗中………
翌日,天色微明,晨曦初露,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的雪,只见银迷草舍,玉映茅檐,浑如铺撒了一层细腻的银粉。烟霭朦胧中,透过疏荆篱落,可见一处茅舍,其间点缀着几株枯树,浅水滩头,苇荷零落,临水岸沿,连接着的小桥栏杆边,隐隐约约可看到两个人影。
这正是若寒和剑萍,在凭栏远眺。
看官有疑:慢着!剑萍不是被若寒杀了吗?怎么会双双出现在这里呢?别急,别急,听我把事情慢慢说端详。
“我的笛声可以魅人心魂,令人产生幻觉,所以那派来监视我的四个师兄第,都相信我已经杀了你,回去覆命了。”若寒神情宽慰,语气平静的把事情原委告诉心怀疑虑的剑萍。
看官这才恍然大悟:虽然若寒为了让自己死心,让剑萍死心,在剑萍面前说了许多绝情的话,表现得冷血冷脉,但一碰上攸关剑萍的性命,若寒拚着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他是用了一招“欲纵故擒”之计,巧妙的利用师父传授的“情魔音律”,成功的把剑萍解救出来,在夜幕的掩护下,把她带到了这里。
剑萍微微笑着转过身来,迷惑不解的望着若寒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剑萍才刚脱险,调皮可爱的本色又露出来了,她随手拿起一枝芦花,轻轻的在若寒的脸上拂弄着,一付娇憨的小儿女之态:“不要以为你不杀我,我就会感激你。”
不谙世事的剑萍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一会儿凶,一会儿柔,一会儿说爱我,一会儿要杀我,现在又救我。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到底那句真那句假?我该不该还要相信他?
若寒看见天色已明,担心师父发现真相,虽然自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如派人追来,剑萍要想安全离开,可就难上加难了。见剑萍还在打量他,就有些焦急的说:“看什么?还不快走!”
剑萍明白他的意思,深情的凝视着他的脸,垂下眼帘,依依不舍的转身向桥头走去。
若寒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背影,剑萍走了一段,抑制不住回过头来再看若寒一眼。若寒发现她回头,为了不让她察觉自己对她的留恋,好让她彻底忘了自己,重新过属于她的生活,假装不经意的望着远方。
剑萍望着若寒挺拔俊雅的侧影,纵然不舍,还是心想:若寒,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再看到你了,再见了!我虽然始终弄不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是个杀手,是东厂助纣为虐的人,况且你还欺骗了我的感情,伤害了我的父亲,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若寒目送着剑萍的背影,说不尽的黯然神伤,惆怅凄怆。惘惘离怀,心有不甘,怨极恨极而又无可奈何:我们虽然有缘相识无缘相守,但是你让我拥有了人间最真挚的爱。我不知道我把你放走了,义父师父会怎么处置我,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爱过了,虽死无憾。即便能侥幸逃过这一劫,但没有了你,我是心如死灰,了无生趣。我犹如以前那样苟且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生亦何欢,死亦何憾。剑萍,缘分尽,应离去,天亦老,情难绝,我对你的心是天长地久,永远不会变的。
有诗为证:
水悠悠,恨悠悠,
此情绵绵无尽头;
卿别后,多珍重,
若寒心底为你留。
人世间最悲惨的事不过生离死别,若寒这既是生离,也极有可能是死别。纵然不死,亦缘份已尽,与死别无异,由不得他不柔肠寸断,让人欷歔不已。
眼看剑萍就要走到桥头了,突然雪子半路杀出,拿刀截住,气势汹汹的说:“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还是让我来帮你。”她太了解若寒了。
若寒急了,拔出剑来冲上前让过剑萍,把雪子拦住,亦无暇多想,疾声叫剑萍“快走!”
剑萍知道自己武功不济,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还徒然增加他的负担,于是转身就走。
雪子红了眼,她非置这个情敌于死地不可,但又被若寒缠着不放,急忙探手从怀中掏出暗器,向剑萍发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白影倏地扑出,暗器恰恰打中了闻讯赶来救剑萍的小龙。剑萍扶着受伤的小龙,赶快离开。
若寒看雪子如此凶狠,再也顾不得师姐弟之情、同门之谊。气不打一处而来,怒睁俊目,咬碎银牙,和雪子大打出手。
雪子想不到这个一向乖顺听话的师弟会来真的,竟敢跟她动手,顾不上去追剑萍,刀来剑往,两师姐弟打作一团。
到底剑萍能否逃脱?等待若寒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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