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原发表讨论处》
作者:寒塘鹤影
2004/08/29
(终于冒着毒入膏肓的危险,鼓起勇气,开始第二遍看《丝路》。不过本剧要慢慢地看,细细地品,悠悠地写。所以啊,我准备每周日只看一张碟。唉,可怜我这唯一的休息日啊。)
1.鬼火燕八
月黑风高,追魂灯又一次点亮了。此刻的心中,是一种近乎快乐的满足,因为每一次灯点亮后,总有流血,总有灵魂要赴黄泉。守候猎物自投罗网时的快感,相信天下没有几个人能享受。我喜欢人们看到印满“死”字的灯笼时那惊恐失措的眼神,也喜欢看到他们垂死前徒劳的挣扎,更喜欢他们倒地时眼神的涣散,简直是一种极至的美。
今夜,又有一个叫燕逍遥的人即将成为孤魂野鬼了。别怪我,世道就是如此,原本我们可以各走一边,可是命运却让我们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从来没有人在看到追魂灯后,还能再看到太阳的升起。
远处火把拖着长长的影子,在幽暗的树林里飘动,看来是猎物出现了。我爱恋地抚摩着我的剑,它从来都不曾让我失望过。
燕逍遥渐渐走近了,可惜他戴着斗笠,影子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到他的眼睛。这可使我少了很多的乐趣。
杀手一旦出手,就永远没有回头的时候。燕逍遥,我虽然与你无怨无仇,可也不会违背我杀手的原则。
拔刀!快如闪电的攻击,迅速灵动的游走。剑光火影间,已你来我往了两个回合。燕逍遥的刀依然没有出鞘,火把划出了一圈圈的光晕,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化解了我的招数,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杀手的另一个极至的快乐,就是能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江湖生涯数十载,今天才有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不过任谁也无法逃脱我鬼魅一般的身影,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燕逍遥猛地把火把插在地上,手握着刀柄,凝神静立着。处于暴风骤雨的中心,居然还能如此不动声色,心智合一。
虚晃几招,他却纹丝不动。利剑的反光照射到他的脸上,只见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散发着泠泠的寒光,透着比剑更锋利的气韵。一丝寒意和不安骤然升起,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嗖地一声,未看到任何动作,只见一道闪光。过后,一片静寂,我真地听到风的吟唱和远处鬼魂的哭泣了。
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飘离了地面,热热的液体从头顶流下,滑落到肩膀,仿佛熔岩在地面蔓延。
死亡的感觉其实并不可怕,反而有种解脱后的淡淡满足。只是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都听得到我身体撕碎的声音了。
月黑风高,又一条魂灵被追索,只是这次轮到了我自己。
2.谢司寇
这恐怕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一道菜了,也只有同样美妙的人才配欣赏。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唯一有资格吃这道菜的人了。
可惜,有些人就是泰山崩于前也是不形于色的。他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依旧泰然地饮着他杯中的酒,自若地提壶倒酒,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眼神依然是淡淡的,从容的,视线的焦点根本不在我的身上,仿佛这酒比世间所有的美味都更吸引他。
我冷然一笑,这世上的人,不是为名所累,就是为利所驱、为欲所左右,没有人能逃脱出这个范畴,即使所谓的名士大侠,所谓的胸怀天下,还不是为一个“名”字?你燕逍遥岂能例外?
真绝!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天下又不是匹夫的天下,他兴也罢,亡也罢,与匹夫又有何干?”也对啊!说这话的人倒令我暗自刮目相看。
可是,一万两黄金,就只为了一颗区区人头,这么合算的买卖,应该没有人会拒绝的。然而还是有人压根儿就不会做买卖。不知道的事绝不做?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无恶不杀,妇女不杀,儿童不杀。”看来,这是一个完全凭着本性行事的人。我真的开始有点欣赏这个人了。
所有拒绝我的人,没有一个现在还活在世上,即使是我欣赏的人,尤其是一个这世上唯一刀比我更快的人。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真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啊。有趣,实在是有趣!只有让你欣赏、让你心折的敌人,才会让这游戏有趣优美,耐人寻味。我倒要好好把玩把玩。
这么美味的一道菜,可惜了,没人懂得欣赏。
3.燕逍遥
黄沙滚滚之外,还是滚滚黄沙;连绵不断的沙丘之外还是不断连绵的沙丘。这里的太阳坦荡着最炽热的胸怀,大地裸露着最原始的绚丽色彩,燃烧着最原始的生命激情。寂静笼罩了大地,万物静卧在苍茫的暮色中。
万里黄沙,碧海青天,只有我一个人独行在苍茫天地间。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缓慢,天地也是凝滞不动,连自己都仿佛是这沙丘中的一个,不知已屹立在那里多久了,也许自从盘古开天地起就已经在那里了。风沙越过我的身躯,火烧般的地热在我的脉络中涌动,我的视线从空中俯瞰着这赤裸裸的瀚海黄沙。郁悒的歌声,仿佛从大地深处飘出,透过我的心肺,长久地在辽阔空旷的沙漠上萦绕回荡,逐渐消失在远方。广漠静谧间,一切仿佛从来都是这样,也会永远这样下去。
夜幕降临了,黑暗如同这沙漠一般无边无际。篝火劈啪作响,在夜风轻轻地吹动下流动着,流动的影子流淌在这无垠的沙漠上,仿佛一个精灵在舞动,神秘而又幽静。思绪也如这火苗般闪烁跳动。
那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夜雾笼罩的树林,那火把的长长影子,还有那位老者,也是这般的神秘。
老者说:“你年幼丧父,为报家仇,杀死恶人,从此嗜血为生。”过往的一切又历历在目,原以为都已随风而逝了,没想到只是尘封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一经触碰,又一次在我的眼里留下隐隐的痛。生命是大自然的奇迹,人能在这世间活着,如同这茫茫夜空的星辰,了了可数,弥足珍贵。可偏偏总有那么些人恃强凌弱,草菅人命。我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悲剧在他人身上重演。
江湖盛传侠肝义胆的刀爷是那种人吗?他真的如那位老者所言杀友求荣?带着疑问和思索,不禁抬头望天。凝滞的天空,神秘的灰云,稀疏的星辰点缀其间,遥不可及。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不会比星辰间的距离更近,心灵的深度与广度也不会比这夜空更小。也许人心的善恶,只有用心去度量才能测得。
沙丘的起伏之间,光和影的重叠交错之中,万籁俱寂,似乎隐藏着重重危机。风雨欲来啊!转瞬间,黄沙已遮天蔽日而来,肆虐地狂扫着大地,仿佛积蓄已久的力量在刹那间爆发,疯狂地摧毁着一切。人在大自然的面前总是那么渺小,然而也唯有人的精神可以在大自然前巍然屹立,而人类的风雨也总是比大自然的风雨还要诡异离奇得多。前方是个未知的世界,有着未知的运命,还有一场同样狂烈的风雨。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总得面对。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人生不也总是在探索未知的世界?在探索的努力和牺牲中寻求到真知真爱的吗?
沙尘暴之后,一切都将恢复平静。风雨过后,会有彩虹。人生的惊涛骇浪之中,也会有灿若阳光的笑容,就像那些孩子们的笑容一样。
太阳又一次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逶迤的沙丘沉浸在太阳的光茫之中。马匹和骆驼的脚步声隐约从远处传来,行商的队伍在空旷寂寥的沙漠中渐渐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天地还是一片寂静。
葡萄城到了,这里完全不同于沙漠的风情,熙来攘往,商铺林立。骆驼响着铃当声,悠闲地在街上漫步,马匹不时急速地越街而过,扬起阵阵尘埃。酒肆敞开着门对着街,诱人的酒香弥漫在空中。
走进一家酒肆,习惯性地左手抱膝握刀,右手端着酒杯,让这浓浓的液体流过火辣辣的咽喉,顺着五脏六腑流遍全身,热力直逼指尖,全身充溢着暂新的能量。
不用回头,也无需抬眼,就能感觉到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来又有人要逼我拔刀了,看来一到就有人送见面礼了。
轻轻放下酒杯,微微眯起了眼睛,收敛起精光,力量逐渐积蓄到双手和双眼。大战之前总是格外的宁静。
有人突然在我的肩膀上己了一下,好像被小虫子咬了一口,竟然没有痛,只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从肩膀处慢慢弥散开来,流动的血液开始冷滞。
唰地拔刀,横在胸前,一个急速地转身。血,顺着森亮的刀背,在刀尖处,一滴一滴地滑落,凝结成暗红色的血渍。而我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也像这些血滴一样,开始凝固、冷却,头也越来越沉,眼前的光影左右摇晃着,重重叠叠。
视力已是模糊一片,只有紧绷的肌肤,似乎感觉到有两个人影扑了过来。本能地挥刀,迷糊间两道红光闪过。
不知什么时候,一曲悲凉的埙声,悠悠长长地响起,在刀剑碰撞的铿锵声中,不绝如缕,像迷雾一般笼罩着全身。我的神智仿佛也离开了身躯,在朦朦雾气中,虚浮飘渺。
用力地将最后的一刀向前送出,全身的力气仿佛也随之消散。埙声已嘎然而止,四周静谧,我听到血滴落地的声音了。埙声为什么停止了呢?我好喜欢这苍凉悠扬的曲调,仿佛是来自内心深处,孤独地咏唱着生命的悲歌;又宛若用滴滴泪珠串连而成,向苍穹倾诉着悲哀,声声唱响着苦难的灵魂。
无边的黑暗,重重地压来。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然而明天或许会少了一个赏日出的西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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